关于埃及的特别报告
变化是必然的,但什么时候发生呢?
Jul 15th 2010
该轮到他了
加麦尔•阿卜杜勒•纳赛尔(Gamal Abdel Nasser)总统带给埃及的是独裁统治、经济崩溃和在与以色列为期6天的战争中失败的耻辱。而在他1970年猝死于心脏病时,埃及人却悲痛难抑,约500万人参加了他的葬礼。他的继任者安瓦尔•萨达特(Anwar Sadat)释放了政治犯,恢复了经济,并与以色列签订了和平协议,赢回了纳赛尔曾失去的一切。而当他在1981年遇刺身亡时,埃及国内却悄然无声。众多的外国领导人出席了他的葬礼,但埃及人露面的却很少。
公平地说,甚至痛恨纳赛尔的埃及人也认同他的目标并对他的失败感到同情。而即使萨达特的狂热支持者对他愈来愈反复无常的脾气也日渐恐惧,对他的离去感到宽慰。对比一下埃及人对他们领导人逝世的反应就又引出了一个明显的问题。霍斯尼•穆巴拉克掌权的时间比他的两位前任加一起还要长,但埃及人对他的感情却远不及两位前任。埃及人会如何评价他留下的遗产哪?
穆巴拉克已经82岁了,最近几年他很少呆在开罗,大部分时间都在西奈半岛的度假胜地沙姆沙伊赫。他的健康状况也不大好。今年春天穆巴拉克在德国做了一次手术,有六个星期不能履职,而之前这位埃及总统就曾在众目睽睽下疾病突然发作。2003年,他在埃及人民议会发表演讲时突然瘫倒,国防部长情急之下将国会议员们锁在会议大厅内,直到医生在一间接待室内将总统抢救过来后才允许议员们离开。去年,由于为一个孙儿的新近去世而难过,在迎接奥巴马总统这样一个重要来客时,穆巴拉克脸色苍白,身体虚弱,以至于无法迈下几步台阶去表示一下欢迎之意。
然而,这位埃及总统似乎并没有下台的打算。几年前,他说将为国家尽职到呼吸和心跳的最后一刻。在他近期手术后的第一次讲话中,他宣布自己的意志与决心比以往更加坚定了,誓言要履行其“建立一个民主大厦的坚固支柱”的诺言,而以目前的建设速度来看,在可见之未来这座大厦是无法完工了。当被问及谁将出任下一任总统时,他一成不变的总是那句高深莫测的回答:“只有上帝知道。”执政党的官员们在回答2011年总统选举候选人的问题时,都例行公事地回答说只有穆巴拉克有这个资格。
尽管他的小儿子贾迈勒(小穆巴拉克)过去10年来在执政的民族民主党内扮演着非常重要的角色,而且常常陪伴在他父亲身边出现,这个唯一有资格的候选人指的仍然是老穆巴拉克。在党的组织架构中,这位47岁的前银行家的正式排序位居第三,长期以来人们一直认为他父亲有意让他接班。根据2007年颁布的宪法,在总统选举中允许出现几个候选人,一般都认为修改这部宪法是板上钉钉的事。老穆巴拉克曾多次承诺不会有“继承”来的总统,而根据修订后的宪法,就可以使他的儿子名正言顺地通过选举上台。
尽管许多埃及人认为贾迈勒•穆巴拉克(在2011年成为总统)的机会在减少,但仍不排除他上台的可能。他是一个严肃而有能力的管理者,目前负责管理帮助穷人的慈善项目。也多亏了他的许可,埃及才成功地实现了经济自由化。他的支持者们指出,他受过西方教育,一直住在国外(他的母亲是半个威尔士人),不象过去的历任总统,他平易近人。但也有人认为他与仍然强大的军队关系不够密切,这可能会成为他登上总统宝座的一个障碍。他们补充道,小穆巴拉克不仅不像他父亲那样土生土长,对埃及人具有吸引力,而且公众对王朝政治也越来越反感。
一些人认为,埃及政权的核心圈子都是些上了年纪的老人,他们可能更倾向于推举他们中的一位元老级人物来出任下届总统。奥马尔•苏莱曼(Omar Suleiman)是强大的埃及情报总局的局长(该机构相当于美国的中央情报局),人们经常提及他出任下届总统的可能。这位75岁的前将军作为埃及情报机关的首脑取得了显赫的声誉。但他坚定地忠诚于穆巴拉克,这表明他并没有觊觎总统宝座的野心,他同民族民主党也没有多少关系。有几个60来岁在军事和情报部门工作的资深技术专家型官员似乎也有登龙门的希望。
这个猜谜游戏只能说明穆巴拉克领导下的埃及,其体制及其运作的透明度仍然很低。例如,军官团就有配套且享有特权的农场、工厂、学校和商店,而且还有足以夸耀的各种高档俱乐部。提前退休和严格的政治审查制度减少了高级军官的人数,可能还有一些持不同政见的高级军官们遭到了肉体清除。在土耳其,军队是“土耳其之父”(Ataturk)凯末尔开创的政教分离制度的传统捍卫者,而在埃及,将军们并不公开他们的政治倾向。埃及的愤世嫉俗者们认为,将军们没有政治倾向,他们只有商业倾向(认钱)。
然而一些深层次的趋势大致还是可以觉察到。其中一个趋势就是发动和支持了这场革命的阶级已经分化,不再铁板一块。这些人中当初许多都来自外省的中下阶层。例如民族民主党本是以纳赛尔的一党制社会主义国家理念为根基,但其目前的领导人都是些商业大亨、律师和地方强人。大多数埃及人现在看到的是一个现实与理念完全分裂的社会,统治阶层主要是照顾富人的利益,但却打着代表穷人的幌子。
新视野
即将出现的世代交替可能有助于改变这种状况。年轻一代埃及人没有经历过残酷的战争,拒绝处处依赖国家,通过互联网、卫星电视和移动通讯装置他们相互间及与外部世界的联系越来越紧密。与他们的长辈相比,他们更习惯于独立思考、自立自强,更富有进取心和乐于参与到社会活动中,他们越来越不满足于处处受到约束的现实了。最近几年,在志愿者活动、发起慈善项目和抗议集会中,以及重新流行的独立艺术表演或展示中,年轻人的数量都在急剧增长。
这种能量虽然还没有在政治上释放出来,但潜力显而易见。例如,即使穆罕默德•巴拉迪(Mohamed El Baradei)挑战体制的努力失败了,这个回避民粹主义套话的前政府官员一夜间所引发的拥戴浪潮还是传出了某种信息。今年6月,一帮便衣警察在一间网吧外将一个28岁的亚历山大市民殴打致死,这是一起太平常不过的警察施暴事件了,在过去人们听到这样的消息恐怕只会耸耸肩而已。但这一次这个遍体鳞伤受害者的遗体图片如病毒般在网络上迅速传播,情形类似于在德黑兰街头游行示威的内达•索乌坦(Neda Soltan)被开枪打死后出现的轩然大波,后者的名字已经成为伊朗反对派“绿色运动”的烈士符号。尽管政府控制的媒体大肆宣传,将受害者描绘成吸毒的瘾君子和小偷,埃及独立的新闻机构还是连续报道了这个事件,成千上万的埃及人参加了静坐守夜活动,要求伸张正义。
一个流行的笑话揭示了大多数埃及人现今的想法。上帝正在阅读一份报纸,突然一则映入眼帘的消息使他大吃一惊,霍斯尼•穆巴拉克在埃及掌舵已近30年了!他指示大天使加百利立即下凡去告诉总统先生,现在是与他的人民分手的时候了。穆巴拉克镇定自若地说“哦,真的吗?他们要去哪里?”
总统先生的话确有其道理。埃及人民正在变化,这股潮流虽然缓慢但不可阻挡。这股变化大潮的源动力主要来自总统大人,但只有上帝才知道它会流向何方。
译者:dqzx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