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视点
疯狂的小便池
Mar 24th 2010 | From The Economist online
拥有了达达艺术市场？ 
批评家往往会把马塞尔·杜尚的小便池（冠以“泉”这个名字）称作是20世纪最重要的艺术作品。但是其作为收藏品的地位却一直不及它作为一个概念的价值。这件作品的出现向艺术作品本真性的观念提出了质疑——那是在1917年，杜尚第一次购买了这件大批量生产出的排水装置，并在上面签上了“R.马特”。现在，在杜尚去世了40年后，关于这件作品正当性的问题依然切题，因为人们发现未经授权的小便池正在意大利的市场上流通。艺术界喜欢看似矛盾、实则有其深意的观念性表达，但是似乎可能有人会朝这些未授权的小便池撒尿了。
“泉”是杜尚设计的第一件要引起舆论非议的现成品。他是独立艺术家协会委员会成员，该协会的展览不设评审，有办成美国最大展会的打算。他知道大多数的人都会把这件作品看作是一出恶作剧；假如作品提交者还是一个来自费城叫作理查德·马特的无名之辈，那就尤其像一出恶作剧了。委员会不出所料地否决了这件作品。与此同时，杜尚和他的主要赞助人沃尔特·阿伦斯伯格退出了协会，以示抗议——这个故事很快地泄露给了纽约的报纸。
这件现成品的首次亮相是在一周之后的一本叫作《盲人》的艺术杂志上，在由阿尔弗雷德·施蒂格利茨拍摄的一张小便池照片的旁边是观念艺术的成立宣言，其中包括下面的话：“否是马特自己亲手做的这个泉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选择了它。” 这个小便池然后走上了和杜尚早期的现成品同样的道路——碎了或是被扔掉了。这个瓷制的小便器在那个时候是如此的不起眼，以至于没人确切知道其下落。
一直到二战以后，“泉”才成为一件令人垂涎的艺术品，当时正值杜尚成为波普艺术家追捧的偶像。艺术界都渴望见到他那传奇的小便池。作为回应，杜尚授权博物馆长用他的名义分别在1950年、1953年和1963年三次购买了小便池。（第一个在费城艺术博物馆里，第二个丢失了，第三个放在斯德哥尔摩的现代博物馆里。）接着是1964年，杜尚做出重大决定，与米兰的艺术商人、历史学家和收藏家阿尔图罗·施瓦茨合作，发行了他最重要的现成品的12件复制品（一版共八个，外加四个仿品），其中就包括小便池。施瓦茨现年86岁，正在撰写杜尚作品的全集（catalogue raisonné）——一本学术性很强的书，目的要记录下杜尚的全部作品。
作为那个给明信片上的蒙娜丽莎画上小胡子的人，杜尚深知复制的力量——能够把一件作品偶像化，能够巩固一个艺术家的国际声誉。的确如此！施瓦茨那12件经（杜尚）授权的“泉”当中有9件在世界各地的博物馆里。由私人收藏的3件——一件在加利福尼亚的贝尔艾尔，一件在曼哈顿的穆格拉比家族，最后一件由雅典的迪米瑞斯·达斯卡罗普洛斯拥有——将于今年夏天在伦敦的白教堂美术馆展览。
颇具讽刺意味的是——当然还有其它可笑之处——施瓦茨小便池都是以施蒂格利照片上的“原版”为模型，用手工精心打造的。每一版本都有一个故事，但是哪个也比不上第13个的故事。这件作品被冠以“原型”的称号，并且上面有杜尚的签名，在1973年悄悄流入市场，出现在纽约当时还在起步阶段的罗纳德·费尔德曼画廊。经常光顾这家画廊的安迪·沃霍尔强烈要求用自己的一些肖像画与费尔德曼交换这个小便池。“杜尚在那时候卖得不好”，费尔德曼说，“但是安迪知道复制品的分量，因为他自己就做复制品。
沃霍尔在1987年去世之后，他的小便池被委托给索思比拍卖会作为他五大批巨量遗物的一部分。“泉”被埋藏在会付诸纸印的一批当中，预估价只有2000到2500美元。塞浦路斯的希腊人、建筑业巨头达吉斯·约安诺以65750美元的价格买下了它，现在安放在他的企业总部的前厅之内。“我无法相信我们真的拥有了它”，约安诺说。“因为人们都没有领会到它的历史重要性，所以我们就得了便宜。” 在接下来的十年间，杜尚的声誉再次鹊起，其作品的市场也同样变好。1999年，索思比把一个授权的施瓦茨小便池放在它当代艺术夜场拍卖目录的封面上，要价180万美元。
当代艺术的收藏家很愿意收集个人的系列作品，但是他们不喜欢不限量版或是作者身份标记不可靠的作品。于是，有些人可能要失望了，因为现在还至少有另外三个“杜尚小便池”。其中的两个“泉”分别在吉奥·迪马吉奥和路易塞拉·齐尼奥内的手里。吉奥·迪马吉奥是一个收藏家，他的穆迪玛基金会位于米兰；路易塞拉·齐尼奥内是一个专门的杜尚收藏家，他住在比耶拉。施瓦茨说他是把它们作为礼物送给他们的。塞尔吉奥·卡索利——一个米兰的艺术商人——也被认为拥有一个。（他拒绝对此表态。）
施瓦茨称，这些作品制作于1964年，是在杜尚的指导下完成的，但是因为“不完美”而不包括在原来的版本中。（这个版本的小便池现在可能会有超过17个，这是不大可能的事，但是只有施瓦茨知道确切的数量。）在这些新发现的小便池当中，没有一件有授权的小便池上面有的“马塞尔·杜尚”的签名。但是迪马吉奥和齐尼奥内拥有的“泉”已经在巴塞尔和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公共机构中展出过了。施瓦茨在访谈中不情愿地证实，他正试图卖掉第四个“泉”，但并未透露“泉”的总数、有消息称，这个第四件要价250万美元。（在追问下，施瓦茨说要价要取决于买家是博物馆，是信誉良好的收藏家，还是投机者。）
艺术家的遗产是不高兴。杰奎琳·马蒂斯·莫妮尔——马塞尔·杜尚作品保护和保存协会的负责人——说“我的母亲和我都没批准过未授权的现成作品的出售。” 莫妮尔的母亲“小小（Teeny）”在嫁给杜尚之前是艺术商人皮埃尔·马蒂斯的妻子，皮埃尔是亨利·马蒂斯的儿子，这使得她同时继承了亨利·马蒂斯和杜尚的遗产。她认为施瓦茨的作法很奇怪，因为“阿尔图罗是杜尚非常好的朋友。”
有些杜尚鉴赏家感到愤怒。弗朗西斯·诺曼——学者，艺术商人，发行了大量关于杜尚的商品——认为这些小便池根本不能被认作是杜尚的作品。“杜尚，签名就是一切”，他说， “这是将一件很普通的日常物品转换成一件艺术作品的过程中最根本的要素。””
其他出现更多的矛盾。丹尼埃拉·卢森堡——纽约画廊“卢森堡与达扬”的共同拥有者之一，这家画廊最近举行了一次杜尚的小型回顾展——说，艺术家的市场有着“宗教遗迹带来的氛围”，并且补充到“随着全球化，有杜尚签名的和没有杜尚签名但是和他有关的东西之间的差别将会越来越小。
杜尚的商业头脑并不简单。尽管他喜欢赠出他的作品，而不是卖掉它们，但是他靠作艺术商人为生好多年。杜尚同时还是一位能力很强的棋手，能够提前想好后面的许多步棋。对于这位对艺术作品本真性的概念提出挑战的达达主义大师，人们会很好奇他是否会觉得现在的情形（即自己当前的市场如此这般被这些可疑的“泉”给搅混了）很好笑？杜尚曾经说过，“我的作品不应该拿来投机。”
《经济学人》（The Economist ( http://www.economist.com ))仅同意ECO （www.ecocn.org）翻译其杂志内容，并未对上述翻译内容进行任何审阅查对。
译者：east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