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主权债务危机
卫城启示录
希腊债务危机正在蔓延。欧洲急需更加果敢全面的方案
Apr 29th 2010 | From The Economist print edition
许多债务危机都发展到了事态失控的一刻。随着恐慌的出现，债券收益率陡然暴涨，股市和汇市随之惊慌一片。2008年9月，明星投行雷曼兄弟（Lehman Brothers）的倒闭几乎将整个世界银行体系拖下水。1998年，俄罗斯混乱的主权债务违约引发信贷市场震荡，摧垮了盈利能力很强的美国对冲基金长期资本公司（Long Term Capital Management）。当不可思议突然变成无法避免，在不可能的世界中狂飙突进，你不可能独善其身。
希腊危机——更确切地说是欧洲主权债务危机——看起来已与此近在咫尺矣。就在希腊政府与欧盟（European Union）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就不断增长的救援计划争论不休之时，希腊债券的收益率已经一飞冲天：2年期债券收益率本周朝着20%飙涨。葡萄牙的借贷成本也有所跳涨。西班牙紧步希葡两国后尘，遭遇债务评级下调，意大利则正为债券走向流拍而忧心忡忡。欧洲股市跳水，而欧元对美元汇率则跌至一年以来最低点。
堕入地狱……
一个小小的外围经济体能在一夜之间威胁到全球最大的经济区域，这看起来有点不可思议。然而，尽管GDP只占整个欧元区的2.6%，希腊身上至少有三点警示影响远远超出了国界。
首先是经济。希腊是政府债务过重的典型。此次危机之肇始在去年10月，新任政府承认前任对国民账户做了手脚，自己所接手的是占GDP13.6%的财政赤字和115%的债务存量。由于财政支出已经削减，加上出口乏力，新政府对此束手无策。由于希腊使用欧元，因而无法采取货币贬值措施。而希腊人民似乎也不愿为提升国家竞争力而忍受工资及公共服务缩水。简言之，希腊看上去要破产。
欧洲没有哪个国家像希腊那样有如此之多的问题，但有多个国家令投资者感到不安。葡萄牙预算赤字水平很高且长期缺乏竞争力。西班牙虽然债务存量很低，但似乎无法重组其经济结构。意大利也境况不佳，深陷债务泥淖。不属欧元区的英国虽已将英镑贬值，但其预算赤字也令人担忧。
其次是政治。两周前，本刊认为希腊最终难逃重组的命运，而欧洲领导人有“三年时间来拯救欧元”。我们推测他们将迅速提出一个450亿欧元的计划，以避免立刻发生混乱的希腊违约，从而为希腊有序偿还其债务、以及其他疲弱经济体进行亡羊补牢的结构改革赢得时间。我们高估了他们的共识。
德国是主要障碍。它始终坚持多手抓，多手都要硬——既要援助希腊，又要求希腊为其错误受到惩罚；既要支持希腊的经济，又不愿意为此支出；将此视为仅是希腊的问题，而不顾德国银行和德国人民作为希腊的贷款人也会因此受到损失。德国选民不支持援助希腊。总理默克尔也未能向选民解释援助行动符合德国利益，唯恐在5月9日地方大选即将到来之际将其惹恼。
当断不断，必受其害。目前，讨论中的救援计划已膨胀至1000亿欧元以上，因为没有私人资金愿意参与其中。欧元区各国踯躅越久，就有越多贷款人对其承诺拯救希腊的可靠性产生怀疑。政客每一次对“投机者”的指责都令投资者都怀疑他们究竟是否明白事情有多糟糕（或者明白投资者可是有选择的）。欧元区领导人起先拒绝向IMF寻求帮助，认为此举令其蒙羞。如此举措失当对欧元造成的伤害高出最终求助IMF之决定远甚。
第三点警示由政治和经济失策共同导致： 危机之传染可以通过多个扩散途径。希腊银行可能发生挤兑。流向其他欧元区较弱国家的资本也可能“突然断流”。随着源自主权债务的投资者紧张情绪逐渐蔓延，西班牙和葡萄牙的公司和银行可能将发现自己被排除在全球资本市场之外。由于无法弄清哪些银行会受到主权债务违约的冲击，欧洲银行间市场可能陷入停顿。甚至英国也可能难逃牵连，特别是若5月6日的选举不能产生决定性结果的话。
那么人们可以做什么呢？不断恶化的危机——以及希腊几乎肯定无法按时偿付全部债权人之事实——会让任其自生自灭的声音重现。这意味着希腊、欧洲银行、欧洲各国都将陷入混乱：其影响正如初雷曼兄弟之倒闭。因此，即使事态已发展到当前阶段，显示金融力量仍是绝对必要的，这与在希腊与其他摇摇欲坠的欧洲国家之间建立一道防火墙息息相关。欧洲政策制定者的当务之急与政府在雷曼兄弟倒闭时对银行的最终做法完全一样：先危机之动而动，并使投资者相信其在必要之时绝对不会有所吝惜。
……回头之路代价沉重
经济随政治之动而动。若决策机制不能彻底改善，或者德国的态度不能有根本转变，欧洲就无力阻挡此次危机。默克尔应该通过电视向其人民解释什么才是当务之急——辨明德国已从欧元中得到获益几多，又将在这一连串混乱的主权违约中损失几何。德国人民需要明白其银行体系和国家繁荣面临何种风险。他们需要明白阻止希腊债务危机并非做善事，而是为自己着想。不论多不公平——勤俭节约的德国人民对骄奢淫逸的希腊人出离愤怒，正如世界人民对银行家出离愤怒一样——同理可证救助希腊正是明智之举：什么都不做只会令他们损失更重。
德国不应该成为救助决心的障碍。金融市场无法决定应该由谁出头。欧洲的拜占庭式决策结构于事无补，但德国需要确保决策迅速做出，确保欧洲以一个声音说话——并确保以与IMF精诚合作。为使金融市场相信欧洲政治风向已有所变动，欧元区应该成立一个单一的危机管理委员会来统领决策权。
政治决心能否凑效取决于经济基础。第一个考验是希腊的救援计划。若希腊能做出财政和结构调整以重燃稳固债务之希望，作为回报，就必须为其提供足够的资金以防止被迫违约。今后三年所需资金可能高达1500亿欧元——宁可失之慷慨。但更重要的考验是在希腊和其他水深火热的欧元区国家之间建立隔火带。从经济的角度看，这很容易理解。那些国家尽管各有各的问题，但没有一个像希腊那样在劫难逃。葡萄牙的情况是最危险的，但有着良好的财政调整历史记录，因此，在一些合理假设条件下，其债务或能在一个可控水平上稳固下来。西班牙和意大利尽管可能在长时期的高利率下走向破产，但都不像希腊那样不可挽回。
欧洲决策者需要分清其中的差别。疲弱经济体必须加快所需改革的步伐以控制赤字并刺激增长。葡萄牙尤其需要采取行动。欧洲央行必须证明，即使是在恐慌产生的情况下，它仍拥有维持流动性的工具。欧元区各国政府必须未雨绸缪，建立政府间流动性渠道。由于欧洲领导人举措严重失当，救助希腊的行动在开始之前便已几乎注定失败。现在他们正在为此付出代价。
（译者注：关于标题：有个连续剧叫Acropolis now，但是搜不到梗概，不知道和内容有没有联系，也不知道该剧的标准译名。不过有部电影叫Apocalypse Now，中文名《现代启示录》，内容跟本文标题还算贴切，故采纳之。为了保留“卫城”，只好把“现代”拿掉。）
《经济学人》（The Economist ( http://www.economist.com ))仅同意ECO （www.ecocn.org）翻译其杂志内容，并未对上述翻译内容进行任何审阅查对。
译者：majer
中英双语版链接及译文讨论：http://www.ecocn.org/bbs/thread-34338-1-1.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