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尔•米林

登陆日的悠悠笛声

诺曼底登陆战中的风笛吹奏者比尔•米林于2010年8月17日辞世,享年88岁。

2010年8月26日

1944年6月6日(世称D日—译者注),当比尔•米林(Bill Millin)随军向法国诺曼底登陆战场上的剑滩斜坡攻击时,任何观者都会认为米林没有带武器。与他的战友们不同的是,面显苍白的21岁米林确实手中无枪。当然,米林一如往昔,身着全式苏格兰装束,他带有一把深得其喜爱的小佩剑(苏格兰高地人特有的——译者注),也就是一把插在他那右边的袜筒里的小匕首。不过,当他涉水上岸时,这身装束很快没入三尺海水中,他成了一位因在汹涌大海上、拥挤不堪的舰船里一夜折腾,嗅着自己呕吐物疲惫不前的士兵。米林身着的苏格兰短裙(即小沈阳在《不差钱》中穿错的那家什—译者注)就像芭蕾舞女演员的裙子,在寒冷的海面上绕着米林优美漂荡。

然而,米林先生不是没有武器,而是带着胜于武器的东西。他带着风笛,他先是把风笛举过头顶以防弄湿,随后将风笛置于臂湾吹奏起来。根据久已形成的传统,风笛成为了战争乐器。1746年英格兰人取得卡洛登大捷后,一位英国法官裁定风笛是战争乐器。风笛吹奏者像其他士兵一样,也是战士,他奏出的乐曲就是他的武器。风笛发出的哀声使法国索姆河畔的德国佬陷入绝望,他们把身着苏格兰短裙的风笛手叫作“来自地狱的女人”。而且,风笛声也激励起已方士气,它甚至可以达到如许程度——6月5日,当部队经过怀特岛向法国进发时,米林站在船首撑杆旁吹奏风笛,海浪越来越汹涌,他只能勉强保持平衡,兵们发出的强烈欢呼声淹没了他的风笛声。

米林吹奏风笛是战斗计划的一部分。在威廉堡附近的特攻队训练时,他与英军第一突击旅指挥官洛瓦特(Lovat)勋爵建立起了友谊。在很大程度上,他俩并没有多少共同点。米林身材五短、面庞宽大冷漠,是一位格拉斯哥警察的儿子;他最刻骨铭心的童年记忆就是“贫穷”,1925年随家人从加拿大回苏格兰时,穷得睡在甲板上。而洛瓦特身材颀长,英俊无比且富于浪漫情怀;他有一座耸立于因弗内斯附近比尤利河岸之上的城堡。他要米林先生作他的私人风笛手:不是个人需要而是出于军事安排。伦敦陆军部当时禁止风笛手在战斗中吹奏。但同为苏格兰人的米林先生和洛瓦特勋爵密谋不受陆军部禁令约束。在这场“历史上最伟大的登陆战”中,洛瓦特要让风笛声为胜利指明方向。

当战士们下舰向剑滩蹚去时,洛瓦特正以他惯有的缓慢悠长的声音下命令:“风笛手,给——我们——整一曲!”。米林先生认为洛瓦特是一个疯狂的混蛋。在即将发起攻击的时刻,在洛瓦特身旁的一位战士被子弹击中面部倒下。但洛瓦特仍以他的贵族气派相当冷静地穿行于战火之中(据说,在他的夹克下穿着一件有字母组合的白色套头衫,手持一杆古老的温彻斯特步枪),因此,如果洛瓦特真是疯狂的混蛋的话,那么米林先生认为自己最好还是也成为疯狂的混蛋,于是米林随即奏起《嗨,热情的少年》曲。洛瓦特翘起拇指赞同,随后又要求米林吹奏曲子《通往小島之路》。米林半开玩笑地问,他是否应该以风笛手的传统方式,在吹奏时上下行走。洛瓦特回应道“好,那样好极了”!

因此,他在剑滩海边上下行走了三次。他深深记得:炮火中,剑滩在他脚下颤抖;海涛里,尸体撞击他的双腿。在抢滩后其它时间,每当指挥官发出命令,他就吹起风笛。他吹起风笛激励攻击部队沿着卡昂运河(Caen Canal)凸路冲锋,眼见在他前面约100码处一敌方阻击手的来福枪伸出火舌,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他身后的每个战士都卧倒在已成残骸的甲板上。当洛瓦特旅长消灭了狙击手后,他又一次把风笛吹响。当英军第六空降师突击队指挥官催促躲避战火时,他予以拒绝,吹起《苏格兰狂想曲》把战友们引向Bénouville大街;风笛手们的吹奏会显灵。  

他带领战友们横跨二座桥梁。一座后来叫飞马桥,榴弹打在桥两边的金属构件上,清脆猛烈;一座只有木栏杆,子弹呼啸而过:“那是我曾经吹笛走过的最长的桥”。这两次跨桥行动使他们与先期到达的部队胜利会师。他后来了解到,在整个冲锋途中,德军阻击手们的瞄准具已把他标定,但是,出于可怜他这个精神失常者,没有射杀他。 这个故事是[被俘] 德军讲的。米林认为他不会死。从他结识Boys’ Brigade 乐团到短暂军旅生涯的始终,吹笛送军前行太令人愉快了。吹笛也保佑着他。  

《棕色姑娘》

而风笛管就不太走运了,当米林向战壕冲进时,笛管被炮弹损伤。虽然他尚可用笛管吹奏,但四天后,当米林将笛管放在草丛中时,风笛的舒音管和低音管被彻底击坏,吹笛使命就此终结。在D日吹出的最后一支曲子是《棕色姑娘》,那是米林从一法国红发小姑娘家人的农场经过时,应小姑娘的要求吹奏的,当时,小姑娘的父母在她身后抖缩不安。

他后来把风笛赠给了飞马桥博物馆。战后,他在德文郡的道利什作一名心理护理员,在整个漫长而平静的职业生涯里,飞马桥是他常常故地重游的地方。有时,他还重温吹笛过桥。 在一次重温时,他身着全式苏格兰装束,将风笛置于臂湾,一位满头褪色红发、身着整洁连衣裙的不再年轻的女士向他走来,在他脸颊上留下追忆的欣吻。

译者:微言大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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