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风暴正猖獗

墨西哥湾漏油事件
黑色风暴正猖獗

深水地平线号灾难将影响动物界和政界的每一份子

May 6th 2010 | From The Economist print edition

石油钻井是一项压力平衡才能进行的作业。假如漏油井的受压流体的压力，或者说是固定输油管道的混凝土的强度不能承受喷涌而上的原油压力，那么情况将迅速变 得更糟。4月20日，因为一些不知情的原因，世界上规模最大之一的英国石油公司所租用的用于开采墨西哥湾沿岸一片新油田的深水地平线号钻井平台，在钻一口 油井时，突然井内的压力增大，失去了平衡。原油沿管道上涌，最终导致钻井平台发生爆炸，熊熊烈火致使126名工作人员中11名丧命，平台也随后沉陷1英里 深的海底。出事地点距离路易斯安纳海岸线40（64公里）英里。

事发后，原油开始渗出海面。尽管做了一些收集与驱散浮油的措施，但是随后浮油的面积越来越大，一切于事无补。远在路易斯安娜岸边的人们焦急地观望着，回天 乏术。LeRoy Meaux是一名路易斯安纳州的电焊工人，他正将一个卷扬机焊接到一艘驳船上，说道：“这就像是在等待一场飓风那样，在这里，我只能做这些”。没有人知道 这场墨西哥沿湾的浮油危机是否能像过去的几场飓风那样，能很快从那些遭受直接影响最为严重的人们的记忆中慢慢消失，或者是否就像卡特里娜飓风那样，造成的 严重破坏，引发范围更为广泛的反思。这种结果是极有可能的。英国石油公司可能面临财政亏损与名誉受损的风险。深海钻井技术的确因其独创性而闻名，因这起漏 油事件，直至今日，它已屡遭抨击，将来可能还会面临更多的批判性的评估。当近海石油开采在全美关于国家能源供应的安全与实质的辩论中扮演重要角色的时，墨 西哥沿湾四个州的居民生计与动物栖息地却危机重重。

已是智穷才尽

深水地平线号下面的海底处有一个防喷装置，它利用多个液压装置，包含一个能完全切断这个管道的设备，便能够将漏油井堵住。假如能够预先激活它（防喷装 置），那么就能够减轻漏油井的压力从而使钻井平台免遭破坏。但事发后才激活它，则不能挽救这个钻井平台，却仍然能够封住井内的原油而不与井上海面的浮油接 触。但两套（液压）本该在事发后被激活的防喷系统，似乎均未实现上述功效（没能将井内的油与浮油分离）—或者如果他们被激活，防喷装置也未尽其能。因 此原油继续涌入早已残缺不全的抽油管道中。这根管道是从海底一直连接到钻井平台。而原油则从不同的三处抽油管道残存处涌出，使浮油蔓延面积达到数千平方公 里。

美国海岸警卫队估计目前每天有相当于5000桶的原油量加入到海上浮油的“队伍”。伊恩麦克唐纳是佛罗里达州立大学的一位海洋生物学家，研究海底原油自然 泄漏问题，他利用来自海岸警备队的地图和图片为研究基础，估计每天泄油量可能是海岸警备队评价数量的5倍。历史上最大的意外泄油事件，恰好也发生在墨西哥 湾，起因是1979年一座墨西哥人的钻井平台（Ixtoc-1）爆裂。在1979年到1980年之间，这座钻台泄油量约为330万桶。相比之下，1989 年，阿拉斯加州埃克森瓦尔迪兹号油轮泄露，即美国历史上最臭名昭著的泄油事件，泄油总量也才26万桶。按照海岸警卫队的估计，深水地平线号泄露需要数年才 能赶上Ixtoc-1。而依麦克唐纳的估计，仅数月就能赶上。

在此之前，英国石油公司已考虑到诸多堵漏计划。其实最有可能确保成功的是钻一个新井以横穿漏油井。引人注目的是：尽管漏油井直径仅数英寸，深度为 18000英尺（5500米），但是钻新井横穿过它是可能的，这似乎可信。但仍需要更多的准备措施，因而英国石油公司为减压钻井而专门储备了2个钻井平 台。一个平台已开始钻井，另一个也将很快开工。然而，完成这项工作将需数月。

即使漏油数量是上述估算的较低值，但是数月之久会大量增加海岸沿线的浮油总量，况且那里对于捕鱼业、旅游业和环境都是至关重要的（浮油增加会影响这些产 业）。所以，目前正进行着制定出更快捷的实施措施的竞赛。5月5日，几艘遥控潜艇成功地封住了三处漏油口中最小的一处，尽管这不能减少总泄油量，但是已经 使情况变得简单些。BP公司也正建造两个能像倒转的漏斗般盖住漏油处的潜水箱，从而通过管道将漏油抽取进海面的钻井船内。

第一个“倒置的漏斗”已经建好，预计5月7日投入水下。因为之前，一直没有如此规模的装置一同放入如此深的水底，所以要完成这个任务不可能轻松。不过还有 别的援救方案。至今为止利用防喷装置封闭漏油口的尝试已宣告失败，但BP公司正研究一项“绝杀”技术—在防喷装置中放入新的管道由此产生向下的压力以 封住漏油口。

许多当地的渔船鉴于受雇纷纷参加到协助海岸警卫队的“清油大军”中；剩下的渔船因为这一地区已禁止捕鱼作业，便停泊在各自的码头。当把捕鱼、加工、销售和 餐馆的烹制都计算在内，路易斯安纳州的海鲜产业价值24亿美元，所以颁布禁捕令将严重冲击这个产业。在路易斯安纳威尼斯社区从事海鲜批发的Tuan Nguyen谈道：“2005年卡塔里飓风后，关门停业达8个月，耗光了所有的积蓄”。他又沮丧地说道：“现在每天都有催款单飞至而来，我们真不知道应该 做什么了！”

第一个已知的受漏油所害的动物是一只北方塘鹅，目前正在康复中。水母和乌龟的尸体不断地被冲刷到岸上，而鱼儿们奄奄一息。当裹着浮油的海水大肆冲刷海滩 时，路易斯安纳湿地的生态环境将面临最严峻的威胁。当浮油向密士西比州、亚拉巴马州、佛罗里达州布满精细的白色沙粒的海滩袭来时，将使当地的旅游产业一蹶 不振。而工人们不得不将沾满浮油的白色沙粒积攒在一起，以便拖走。而那分布得错落有致的湿地、海湾、堰洲岛曾使路易斯安纳州南部的风光绚丽多姿，现在这种 格调已不复存在。

泄油肆虐前，侵蚀这些脆弱的生态环境就是危急之事，而卡特里娜飓风对堰洲岛的伤害使得这些生态更加糟糕。假如浮油渗透到湿地，将使那里大片植被死亡，使问 题变得更加糟糕，因为这些植被是同整个湿地“休戚与共”的。浮油也影响了那里的野生动物。麦克卡洛斯是路易斯安那野生动物与渔业保护局的一位生物学家，他 表示这一地区的棕色塘鹅与燕鸥因季节性筑巢需求而争夺领地，他们本已“身心疲惫”，因此面对浮油的袭来，尤为脆弱。

协助海岸警卫队的渔船所做的一件有用的事情就是散放分散剂。浮油对于海鸟而言是危险的，因为浮油会溶解动物的油脂，而这些油脂却能使海鸟的羽毛隔热否则它 们就会感冒而死。分散剂清除浮油的原理就如同洗涤液除去器皿上的油腻物一般，使海面的浮油沉入水中。这样便能削弱它对海水表面与海岸所造成的威胁，尽管对 于鱼类而言是更为糟糕的。一旦被（化学）分散，随后浮油就更容易被进化到以碳氢化合物等天然污染源为食的细菌降解。

为了防止对海底造成污染，绝大多数的分散剂只能在深海里使用。虽然今天的分散剂并不像上世纪70年代在重大漏油事故中所使用的那样有剧毒，但是仍要谨慎使 用。使用时必须避开暗礁、产卵场等一些敏感海域。

盛衰

西蒙•雷克比是英国海洋工程与技术学院的一位研究海洋污染的专家，他表示：“分散剂的时效性很短暂—从几小时起到2天内有效”。这是因为一次原油泄露出的 轻油—-占所泄漏油量的百分之四十—–能很快蒸发（沿海岸已建立了数个空气质量监控站以确保所蒸发到空气的油不构成健康危害）。而剩下未蒸发的 漏油则会变得更加黏稠，并形成海水油胶，这种物质不太容易被分散剂分解。

需要提早地采取行动，加上与大多数情况相比，深水地平线号事发的海区水位更深，催生了分散剂使用的新方式。远程控制的潜水器安装的一根棒与除草机所安装的 功能相似，它一直以来以每分钟9加仑的速度散播分散剂在离海面数千英尺深的水中，而这一区域靠近漏油处。利用这种方法是为观察能否利用分散剂在漏油浮出水 面前将其分解掉。

除分散剂外，200艘左右与漏油作战的船舶中，有一些也正忙着在水面上布置水栅，防止浮油蔓延至一些易受损害的海岸，并将浮油聚集在几处，使其足够黏稠以 便撇去，或者在适当条件下，将其烧除。一台标准撇油器使用旋转鼓轮或者塑料圆板，将油收集起来，再利用一个类似挡风玻璃刮水器的装置将其除掉。如同分散剂 那样，烧除与撇除仅仅针对新露出的油—一旦浮油变成油胶态，便无法处理了。

截至5月4日，已有487000英尺长的水栅部署到位，另外超过650000英寸的水栅也将投入使用。然而清油行动成功取决于各方面的条件。洋流卷起水栅 下的海水，同时海浪也拍打着原油；强劲的海风将水栅倾覆或者沉入海中。尽管，就像国际劳动节周末的天气那样，糟糕的天气情况使船只和水栅被滞留在海湾内， 但它本身也有分散剂的作用，能将浮油沉入水中。在接下来的数周甚至数月里，盛行天气将决定是能适当地阻止浮油的飘散，还是会更广阔地蔓延。

到5月5日为止，各种对付原油的措施使英国石油公司每天花费600万美元。这些费用都由英国石油公司承担，因为，该公司作为集团租赁的大股东，租用了深水 地平线号与项目的管理人员（次级合伙人是美国的阿纳达科公司与日本的三井公司）。因此按照美国法律，该公司承担“清油”的所有费用。与此同时，英国石油公 司也成了愤怒的路易斯安纳人与证券市场所抨击的对象。截止5月5日，公司股票下跌了300亿美元，或约下跌16个点。

但是，许多其他公司也卷入其中。远洋石油公司是世界上最大的海底石油钻探公司，是深水地底线号钻井平台的所有人，并负责其运营。而防喷装置是卡梅伦国际 （一家专业工程公司）承建。接着是油井井口的水泥灌浆，这是一项相当棘手的任务。当水泥未凝固时，水泥所形成的压力能平衡井内的力量。当水泥已凝固时，水 泥的重量也能平衡井内的力量。但水泥从未凝固到凝固这段变化期，会发生事故。这个处理过程是由哈里伯顿公司（一家工程技术服务公司）执行，但其间遇受了多 次的井喷（译者：说明这家公司没有按照安全与技术标准施工）。事故责任最终将如何在这些公司均摊仍需观望。

同时“清油”费用也在一路飙升。钻一口减压井将花费1.5亿美元（两口井就需3亿美元）。进行围堤试验也将花费几百万美元。此外，清理大片袭击海岸的浮油 将大幅加剧危险情况。财政分析家预计：“但最糟糕的情况是：英国石油公司可能要花费多达120亿美元用于善后处理，即使后来能从其合作伙伴那里获得这笔费 用的部分赔偿”。一位公司发言人表示：“这‘完全’在英国石油公司财政承受的范围之内”。

对石油公司的反感情绪从来没有这样强烈，而且过去几年英国石油公司的“伟绩”纪律使其不受美国舆论亲睐。2005年，该公司位于得克萨斯城的一家炼油厂发 生爆炸，15名工人死亡，这一事故当时明确地揭露了该公司存在安全隐患。事发后，该公司并未明显向公众表示要集体反思和进行改革。仅仅一年后，更加引起人 们的关注的是：在阿拉斯加北坡发生了该地区迄今最大的漏油事件，至少4800桶原油从该公司的输油管道溢出。2007年，该公司支付3亿多美元处理了因 2004年被指控操控丙烷市场价格而遭受的调查。所有这些事件都使华盛顿政府决心“执鞭痛打”。未来几周，英国石油公司总裁托尼•海伍德和该公司上级部门 的首脑Andy Inglis能预感到美国国会山上的痛苦时刻。

大海变油海

一些立法者正考虑改变公司要求第三方索赔的法定限制。埃克森瓦尔迪兹号漏油事情后，这个限制呼啸而出，现在的限额为7500万美元。一旦赔偿受损的金额超 过限额，则意味着将由一家联邦灾难管理基金赔付，这个基金的款项来自于石油生产商与进口商品所缴纳的小额税收。来自新泽西州的参议院罗伯特•梅内德斯反对 在该州进行近海石油开采，他表示增加限额到100亿，这将意味为申请赔偿打开了方便之门，这笔金额如同清油费用那样巨大。埃克森瓦尔迪兹号事情后，英国石 油公司在竭尽全力地摆脱对自己的诉讼时，意识到潜在的下降趋势以及埃克森号事件使公司声名狼藉，它表示将会支付所有合法的赔偿，这意味着它原意赔偿金额超 过目前7500万的限额，但不会轻易赔付。

之后，就是近海石油开采所引发的问题。白官前不久表现出支持近海石油开发的意愿，以此赢得共和国人对能源与天气立法的拥护。在某些方面，这项提议具有象征 意义。墨西哥湾实际可开采的原油储量约为410亿桶，而其中1/4要在深海油田开采，例如深水地平线号先前开采的油田。根据美国能源部下属的能源信息管理 局（EIA）所提供的数据，非墨西哥湾48个州的近海，实际可开采量只有180亿桶。EIA表示：“到2030年，这些近海的石油开采将仅占全美国内石油 生产的7%，对石油的价格影响甚小。

目前，管理部门的焦点在于已开采的油井上。美国内政部长肯•萨拉查正领导调查深水地平线号事故，他表示：“不会停止约占美国一天670万桶产油量30%的 墨西哥湾的石油生产。但矿务管理部门（MMS）的多个工作小组已被派去检查该区的钻探平台，而平台的防喷器的检查则是重中之重。

忧心忡忡

同时，正如一些人所觉察的—如果英国石油公司和另一些石油公司近年来对政府的游说已经阻挠了一些让石油开采更为安全的法规的通过，那么今后，石油产业 的名声将进一步受损。随着美国一些天然气公司与石油公司敦促政府相关部门开放更多的陆地，以方便钻台寻找页岩气的储藏地（向寻找页岩气的储藏的钻台开放更 多的陆地），那么有哪位政治家能坦然接受这一论点，即认为油井的水泥密封与接近水源的岩石的水力压裂是安全无患的？

政治牵连并未就此而止。看起来，这起事件促使环保主义者采取了强有力的行动。这些环保主义者渴望美国远离石油，转而混合使用一些规定的但却不为人所信的 –惰性节约型新能源（天燃气，电能，乙醇）。同时，该事件也伤害正在华府讨论的最重要的环保措施：参议院提出的颇有争议的议案可能要征收美国的温室气体 排放税，这是第一次。立法机构的脆弱支持决定很多共和党（极少数的环保注意者）所偏爱的政策被立法机构接受（这项立法要得到一些脆弱的支持，得依赖于其条 款要拥护多数共和党人支持的能源政策，但鲜有环保主义人士认可这些能源政策）：近海石油开采和核能开发。再次出现的对近海石油开采的反对会使许多选区变得 支离破碎。Paul Bledsoe是克林顿时期的一位内政部官员，他表示：“对近海石油开采所达成的政治妥协就如同路易斯安纳的湿地那样脆弱。彼此命运息息相关。

这场灾难所造成的一些长期影响是显而易见的。一旦油井停止泄露，调查工作完成，将针对美国海岸的近海石油开采出台一套全新的、更为严格的、一旦出差错则代 价更大的、正如人们所希望的更为有效的监管制度。因此，一些在别的地区使用的技术也引入进来了。（一些别的国家已经制定了很多美国没有的安全规程，尽管目 前还不清楚如果面对同样的事故，它们采取的措施有何不同。）人们普遍把美国的MMS看做又石油产业指派，而管理石油产业的机构。现在该机构正在进行改革， 但是还应加速改革的步伐。

建造围堰，防止泄露

处理深海油井泄露与原油渗出海面的技术可能是持续不断地发展的。Robert Bea是位于伯克利的加利福尼亚大学的一位教授，他指出：如深水地平线号平台一样的结构所显示出的钻井技术和工作能力远非10年前能比，现在的水平就如同 进入了太空时代。但是“清油”技术的发展却很不太令人瞩目。在某种程度上，这可能是因为随着油轮建造水平的不断提高，大规模的漏油事件已越来越罕见。

该事件所造成其他影响取决于海上的方向、洋流和各种工程补救对策的成败。假如，能迅速堵住漏油井喷出的原油，事情可能将恢复常态。而救援工程师们所赢得的 尊重甚至可能使石油产业的名声“微微添彩”。假如延误堵漏时机，并且浮油面积扩大到前所未有的规模，则会浮现出更为严重的政治，经济，环境恶果。

从环保的角度看，现在有一些好消息。尽管已是各种生态危机重重的脆弱湿地不能逃过这次劫难，但浮油所形成的巨大破坏通常不能导致持续性的环境污染。北海基 金会（一个绿色环保游说组织）的Eelco Leemans表示：“来自深水地平线的漏油井的原油比那些油轮所泄露的油而言更容易降解。”与埃克森瓦尔迪兹号所污染的阿拉斯加海岸相比，这次事发海区 天气更为温和，海面更是波浪起伏，能够削弱油的危险。尽管这样，在那里人仍有很多人认为整个环境恢复需要一代人的时间。

恢复的程度是广受争议的，其中的一个原因是在这次漏油事件前，没有一个有效的事态发展记录可供参考。1996年海女皇号油轮泄露的油袭击威尔士海岸前，曾 进行过这样的调查，使得当时监视该区域令人满意的环境恢复进度成为可能。在“黑色的潮水”袭来，整个地区暂时失去平衡前，沿湾各州的环保主义者也很可能做 出类似的调查记录。

译者：luochao522

中英双语版链接及译文讨论：http://ecocn.org/bbs/thread-35001-1-1.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