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观察
曲线策略
以新的视野对气候政治景观进行观察后得出的结论是今后应该采取微妙和更加深思熟虑的方法
May 11th 2010 | From The Economist online
布朗设计了18世纪英格兰100多处豪华的古宅和宫殿的园林景观。制定气候政策的人一定要从“能干的布朗”（Capability Brown）那里学点什么哪？根据一组学者和政策活动家最新发布的讨论文件，对上述问题给出的答案是采用某种类似于舞台监督那样精雕细琢，注重细节的工作方法。布朗刻意回避了简直的道路设计方案。这种设计使来访者从园区的外缘直达处于园区中心的宅邸，而始终向前直行的道路使人有一种单调沉闷的感觉，进而贬低了宅邸本身的档次。他选择的方案是让人们沿着蜿蜒的道路而行，道路两侧依照当时的审美风格而设计成一道优美的风景线。他用森林、湖泊和林间空地来构成景观的曲线和轮廓，用各种美妙的景致遮挡游客的视线，使他们无法直接看到宅邸的建筑物。当游人最终抵达宅邸时，会有一种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令人产生深刻的印象。据说他曾说过：“可望而不可直达，曲径方能通幽。”
今年2月份召开了一次讨论会，会议的主题是检讨应对气候变化的方法上的失败教训（过去20年来全球气候一直在不断变化），参加会议的人员主要是来自社会科学和人文科学领域的学者，以及其他有关方面的人员。会议得出的结论与布朗的上述观点不谋而合。会议的地点位于艾尔斯伯里市附近的哈特韦尔屋（Hartwell House）庄园酒店，庄园的景观是按照布朗的风格进行设计，精雕细琢而成，因而也有助于得出上述结论。以气候作为设计的对象，以布朗生活的18世纪的大气温度为起点，目标是全球温度上升不超过2摄氏度，这一目标得到了广泛认同。过去人们希望走捷径，直奔这一目标而去。但结果是，到目前为止我们的努力对全球气候实际上没有多大影响，这种方法失败了。在会议一开始就起草，5月11日才发布的讨论文件中，哈特韦尔会议的结论是，这种全球温度继续上升的局面不可避免。直奔远处的目标而固执于进行艰苦的跋涉，但似乎不见与目标靠近分毫，这种想走捷径的方法是不会有效果的。为接近目标需要调整策略，采取迂回路线，而这条路线在每个拐弯之处都可见醉人的美景（至少是在政治上有吸引力）。
哈特韦尔文件的观点是，目前应对气候变化的方法出现问题，问题所在是气候变化本身就不是一个问题。一个问题能够被识别和分离，理论上说可以得到解决。而气候变化不具这样的特点，“最好是把它看成一个必须应对的持续的状态，人类不可能完全控制这种状态，人类的干预可能改善这种状态，也可能恶化这种状态。”这不是一种新的观点。为确定上述气候的定义，参加哈特韦尔会议的各方面人士，以及未参加这次会议的其他人士，一段时间以来一直在进行争议和探讨。牛津大学的史蒂夫•雷纳（Steve Rayner）和伦敦证交所的格温•普林斯（Gwyn Prins）是这次哈特韦尔会议的实际召集人，他们在2007年发表的一篇文章《神奇太空衣》中就提出了这一观点，其灵感来自于一部同名的动画电影。在这部影片中，机器人发明的神奇衣服失去控制，将它的发明人带到了他不愿意去的地方。（哈特维尔分析学派的学者们并非是些不费吹灰之力就登上贵宾席的异想天开之徒，他们的研究同样非常艰辛，以至于有些人想方设法的推托不来。）
去年，东英格兰大学的教授迈克•胡尔姆（Mike Hulme）在他发人深省的新著《我们为什么在气候变化上达不成一致》中与另一个哈特维尔派学者共同提出了这些想法。 胡尔姆认为，究其原因，并不像人们经常想象的那样，一些人得到的信息不够，而是因为不同的人从不同角度和不同的背景来看待这个问题。
对气候变化片普遍认同的观点将其局限于一个经典的环境问题，实际上就是二氧化碳排放问题，并以制定一系列政策的方式来作为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这些政策能够直接或间接地减少人类排放的二氧化碳量数量，拒绝认可气候变化是一个难以理出头绪的多元化问题。气候外交至多能够尝试着寻求一系列的策略，在自然科学揭示的基础上，使能力各不相同的国家相互合作，以实现这一惠及人类的共同目标。对气候变化的争论已经成为对气候变化科学的争论，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这样一个事实，即对“这门科学”的评判取决于是否要采取行动，将之作为一种行动的理由。那些想要行动的人就会对夸大结论感兴趣，力挺这门科学；而不希望行为的人就会在现实利益的诱惑下采取相反的态度。
哈特韦尔派一般来说不反对这门科学，也赞成要采取行动。他们只是怀疑沿着这条削减二氧化碳的轴线走下去能否产生政治动力。相反，他们的曲线策略专注于人人都能得到能源的简单易行方法和减排的效率，更加关注人的尊严。这项策略并非来自布莱恩•伊诺（Brian Eno）和彼得•舒米兹（Peter Schmidt）创建的非常有益的工具网站《曲线策略》，但他们大概也会赞同上述观点。
他们强调的简单易行方法包括大量减少黑碳（大气中的煤烟）和低层大气中的臭氧，这两类成分除了引起地球变暖之外，各自还有很多其它害处，因而比起减排二氧化碳来说更容易调动人们采取行动的意愿。有人已经这样做了，但这是一个好办法，怎么重复都不为过。减少森林的砍伐已经完全成为一个主流观点，在这一点上他们没有异议。将确保有适应气候变化的能力放在与首先要避免气候变化同样重要的位置上，不承认气候变化是人类的某种失败，这种观点不太主流，但它仍然是在当前的政治共识之内。
哈特韦尔文件引起争议的地方是其推荐的降低碳排放的方法。文件的作者们认为，出于各种原因，新兴经济体中的大国显然正在增加可再生能源及核能的使用，而减少化石燃料的消耗，这种趋势短时间内不会改变。文章暗示这种趋势也不应该改变。他们认为，将大气中二氧化碳的比例保持在百万分之450的水平上虽然可以将大气温度的上升控制在普遍认为可以接受的2度上限以内，但这意味着世界上同时将有1亿多最贫穷的人口无电可用，这有些不正常，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上述数据来自于一份国际能源机构经过反复讨论的行动纲要。
他们提出的间接路线方案是使世界上的所有人都能够用上容易获得、确保成本低廉的能源。由于使用化石燃料无法实现这样一个目标，这种凭直觉而谋划出的策略是希望通过使用替代能源的方法，最终实现大规模的减排二氩化碳的目标。沿着一条将清洁能源的使用作为发展主题的路径，就可以选择更令人感到愉快的旅行线路，到达相同的目的地。
这份分析报告开出的处方是改变目前促使化石燃料价格不断上涨的政策，转而向目前不那么让人感到满意的可再生能源提供补贴，并大力开发按绝对价值计算更便宜的新能源技术。报告认为应该将公共资金直接投入到开发能源新技术领域，而不要寄希望于给碳定一个价格，然后它就会自然改变市场的流向，实现减排的目标。谈到技术发展的问题，偶尔翻阅了加利福尼亚的智库——突破研究所（Breakthrough Institute）发布的信息报告的人就会熟知，目前的动向明显都是“非布朗”的，都是些“直奔目标而去”的做法。这家智库的创始人也名列哈特韦尔文件的作者之中。
在哈特韦尔分析报告中就许多观点达成了共识，但还有很多问题存在争议。虽然围绕能源和公平的主线重塑气候问题无疑很有吸引力，但要把它作为一项政策来执行尚不清楚效果如何。在目前进行气候变化谈判的背景下富国与穷国之间出现如此巨大的利益碰撞和冲突，其中一个原因就是这些谈判为发展中国家提供一些道义上的力量，改善民生成为他们的有力武器。要在这种状况下达成类似于千年发展目标或格伦伊格尔斯（Gleneagles——鹰谷）峰会对非洲的承诺那样照单点菜方式的妥协办法，事情不一定会取得进展。
另一个问题是，人们为构建现有的世界观投入了大量的心血，其观念已经根深蒂固，难于打破和重建。而要构建布朗风格令人心醉的曲线道路景观，需要精心的策划和用铲子与独轮小车进行艰辛的劳作，而绝不是采用拆除或用水淹没偶尔达不到风景如画标准的小村庄。类似的工作需要对假定的观点进行改变，对此，哈特韦尔文件没有提及。
最后还有一个时间问题。虽然文件没有明确提及这一点，但接受目前的二氧化碳减排目标就需要目前还无法实现的技术在世界各地都取得重大突破，这实际上也就意味着接受二氧化碳水平比现行政策的期望值高很多的现实。这似乎是放弃整个现行政策的足够理由。除非现行政策做出了重大调整，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征兆。沿直线道路前进虽然看起来是捷径，但需要花费的时间反而更长。
译者：dqzxf